“古宣CP”再爆红，嗑学到底有多野？

有爱的互动、坦诚的态度、外加分寸得宜，是CP们营业、售后的“三板斧”。只要做到这些，他们便能大大方方地站着把钱挣了，达成艺人、粉丝与剧方的三赢。

作者|夏尔

编辑|孤鸽

“古宣CP”又合体了。

上个月，古天乐为庆贺入行30年，与一众媒体、“古迷”互动。当天，好友宣萱也惊喜现身。接受采访时，古天乐公开澄清了他与宣萱的绯闻：“现在无端端在网上有人说，我和宣萱结婚生子，没有！”随后，#古天乐否认与宣萱结婚生子#登上微博热搜。

在评论区，不少网友称这是自己追的第一对CP。自1994年合作港剧《阿Sir早晨》结缘到现在，古天乐、宣萱一直十分要好。作为多次搭档的经典荧幕情侣，两人每次合体，都能掀起舆论狂欢，让粉丝嗑生嗑死，在古早糖里找到快乐。

“古宣CP”再受关注

如今，“嗑CP”早已成为当代年轻人的行为艺术，诞生了无数的“嗑学家”，常年盘踞于微博CP超话榜，顺便还花样翻新，形成了“万物皆可嗑”的流行趋势：嗑BL（男男CP）、嗑BG（异性CP）、嗑GL（女女CP）、嗑拉郎配。这一现象形成了系统化的粉丝生态，甚至迫使宣发公司钻研其中，为组CP、CP售后、拆CP钻研出了一条商业链。

嗑到上头后，“嗑学家”还由此出发，脑洞了一系列的网络流行语。比如，“我可以是假的，但我嗑的CP必须是真的”“我可以单身，但我嗑的CP必须在一起”……

细究起来，中国的“嗑CP”文化，不过流行了十来年光景，但其波及之远、影响之深，却绝非内娱其他文化所能比拟，这背后是什么逻辑？

从荧幕情侣到嗑CP

嗑CP的本质就是谈恋爱。人们对恋爱充满渴望，因此将自身的情感诉求、对不同性别关系的想象和对美好生活的憧憬，投射到了虚拟对象身上。

早在网络诞生前，人们就对嗑CP充满热衷。比如，1980年上映的爱情电影《庐山恋》，不但祭出了“新中国的银幕第一吻”，还让张瑜、郭凯敏塑造的情侣形象深入人心。

只不过，那时的CP尚不叫“CP”，叫“荧幕情侣”。上世纪的TVB，一度盛产荧幕情侣，占据了几代人的记忆：黄日华和翁美玲（83版《射雕英雄传》）、古天乐和宣萱（《刑事侦缉档案4》）、林保怡和陈慧珊（《鉴证实录》）、欧阳震华和关咏荷（《醉打金枝》）、吴启华和蔡少芬（《妙手仁心》）……

古天乐和宣萱在《刑事侦缉档案4》中

除港剧外，内地观众较早接受“荧幕情侣”概念，大多是从琼瑶剧开始的。《还珠格格》爆火后，苏有朋、赵薇就成了经典的荧幕情侣，两人后来还趁势二搭了电视剧《老房有喜》。待到2001年《情深深雨濛濛》开播，琼瑶又把苏有朋、林心如组到了一起，用今天的眼光看，多少有点“拆CP”的意味。

后来85花乘势崛起，也是沾了“荧幕情侣”的光。《宫》与《步步惊心》同年播出，观众前脚还在为“峰幂CP”的高颜值所倾倒，后脚就陷入了对“四曦”“八曦”的左右摇摆。两年后，《陆贞传奇》开播，观众又为“颖晓CP”迷得七荤八素，虐得肝肠寸断。

电视剧《宫》里的“峰幂CP”

但真正让“CP”一词立住脚跟的，还是2016年短暂冒头的《上瘾》和2018年开播即爆的网剧《镇魂》。因为“CP”背后牵连的，其实是日本的腐文化。“CP”是英文“Coupling”（配对）的缩写，最早来源于日本的同人作品，指代男性之间的浪漫关系，引进国内后成功破圈，成为饭圈常用语，泛指一切被配对的人物形象。

《镇魂》播出后，迷倒了一大片“镇魂女孩”，两位主演也随之一朝走红。除了戏内大篇幅的互动外，两人还在戏外重度营业，先是合体录制《快乐大本营》，然后又在广电大楼门口对粉丝三鞠躬，两人的CP站“肆月山河”也积极应援，打出了“敢迎千里皓月共拜，敢于万人之中比肩，致敬这场磊落遇见”的字样。

一番操作下来，CP从此与“财富密码”画上了等号。而后来问世的《陈情令》《亲爱的，热爱的》《山河令》《司藤》等剧，也都循着这条路，将CP经济一次又一次地推向高潮。

而本着“流量即价值”的创作理念，让观众按头嗑CP，也成了创作者在创作时需要考虑的要素之一。

CP营业定生死

当人人都在嗑CP，处处都在卖CP，内卷也就随之开始了。

内卷表现在方方面面：“嗑学家”在卷，粉丝们在卷，艺人们也在卷。

“嗑学家”们主打一个“万物即可嗑”。动漫里的CP五花八门，《名侦探柯南》里有“新兰CP”、还有“柯哀CP”，《虹猫蓝兔七侠传》里有“虹猫蓝兔CP”，就连《新神榜：杨戬》里都有舅舅、外甥组成的“沉戬CP”。

B站的CP混剪常年被“拉郎配”统治。贾玲自带万能CP属性，跟权志龙、许光汉、宋仲基、王一博、朱一龙、华晨宇、任嘉伦在内的一众明星都拉郎配组过CP。另外，还有一些吊诡的拉郎配，主打一个不疯魔不成活，“伏地魔X林黛玉”“迪迦奥特曼X林黛玉”“孙悟空X佟湘玉”，只有你想不到，没有网友脑洞不出来的CP。

B站“伏地魔X林黛玉”的拉郎配

粉丝方面，则是身体力行地为自己支持的CP打榜。微博CP超话榜上，名列前茅的CP超话，阅读量均在亿级以上，时刻都有粉丝应援、生产物料。比如，常年位居CP榜榜首的“博君一肖”，就坐拥1410.6亿阅读，1181.2万帖子，414.9万粉丝。

各大KOL也推波助澜，每有流水线CP出现，就会投身其中，产出一系列高度雷同的话术：“不结婚真的很难收场”“售后天花板”“全剧组都在嗑”……

但真正决定CP生死的，还是艺人的营业态度。“博君一肖”在这方面，就是一个成功营销的经典案例。《陈情令》热播后，两位主演积极响应粉丝号召，办了海外粉丝见面会、国风演唱会，还发行了专属的OST，推出了一系列的周边衍生品，极大满足了粉丝嗑糖需求。

剧集播出时，CP在戏外合体宣传剧集，被称为“营业”；剧集完结后，CP在戏外继续保持互动，被粉丝们称为“售后”。“营业”和“售后”原本都是生意用语，但粉圈却把他们放在艺人身上。这变相点出了CP对艺人的意义——就是一门生意。

普遍来说，BL剧的粉丝粘性，要远远高于BG剧。

一方面，是因为市面上的BG甜宠剧太多，观众可供选择的CP太多。“三月CP”一词便由此而来，意思是BG向的CP热度大多只能维持在三个月左右，剧一播完，热度就退了。

另一方面，男演员一生基本只能演一部BL剧，这让男男CP有了免死金牌般的体质，观众可以随便嗑，不用担心被“拆CP”。这也是为什么，时至今时今日，还有人嗑《蓝宇》里“军烨CP”的原因，因为他们注定是独一份的存在！

但BG向的CP也有特例。一旦CP经营得好，就可以延续其“生命长度”。“古宣”“童颜夫妇”“超甜冰淇淋”在这方面都属典型。

景甜和张彬彬组成的“超甜冰淇淋”

其中，“童颜夫妇”和“古宣”类似，都是因为在合作中积累了深厚的友情，而在合作结束后，保持了密切的互动。2019年《亲爱的，热爱的》播出后，每年生日，杨紫和李现都会准时地为对方送上生日祝福，互动与相处非常有爱。粉丝们强烈要求两人二搭，而两人也不负所期的合作了《国色芳华》。

“超甜冰淇淋”则是得益于他们甜腻、自然的营业互动。《司藤》热播后，景甜和张彬彬合体参加了多家平台的扫楼活动，两人大方再现剧中场景，将剧中人设延续到了剧外，满足了CP粉的想象空间，颇受好评。

有爱的互动、坦诚的态度、外加分寸得宜，是CP们营业、售后的“三板斧”。只要做到这些，他们便能大大方方地站着把钱挣了，达成艺人、粉丝与剧方的三赢。

风险与收益并存

CP营销并非一本万利，而是伴随着很高的风险。

几乎每部热播剧，背后都存在着这样的粉丝派系——CP粉和唯粉。唯粉一开始喜欢的就是某个艺人，但苦于剧中CP太火，便只能强忍看剧，一旦剧集播完，唯粉就希望“手拆CP”，让偶像一人独美。

CP粉和唯粉并非相互对立，而是会互相转化。这就导致看剧前后，往往会产生两种粉丝走向——提纯和双脱。“提纯”指的是剧迷从CP粉变成了一方的唯粉；而“双脱”则代指CP粉的脱粉，不再粉其中的任何一个。

粉丝的导向，直接决定了艺人的立场。艺人营业期间的互动原本应该是有趣的，而一旦粉丝走上“提纯”这条路，事情就变质了。

如果艺人对“拆伙”处理得不够体面，就会酿出笑话。去年，古装剧《宁安如梦》还在热播中，“危宁CP”便被网红博主刘大锤爆料，说白鹿、张凌赫两人疑似分手，原因是于正强拆CP，要为公司艺人保驾护航，怕影响艺人后面的待播剧。事件爆出后，引来了不少人的吃瓜围观，CP粉黯然神伤，唯粉则为自己的偶像抱不平。

《宁安如梦》中的“危宁CP”

在众多手段中，艺人突然曝光恋情，是最常见的一种拆CP手法。比如，当年剧集《你是我的城池营垒》热度正高，白敬亭和马思纯这对CP让不少人高呼“真香”，就在这时，马思纯和张哲轩因被狗仔拍到一同回家过夜而曝光恋情，给CP粉兜头浇了一盆冷水。

《御赐小仵作》也遭遇了类似的窘境。剧集热播后，很多人都入坑了剧里的“楚瑜夫妇”，结果剧集收官后不久，男主角王子奇就被狗仔偷拍，曝光了恋情。此事一出，也引发了“CP要不要上升到真人”的话题讨论。虽说主流论调是专注角色，不要过度脑补真人，但真人CP的崛起，也令剧集、艺人彼此受益，所以孰是孰非，很难说清。

值得注意的是，男女CP在占据“性别红利”的同时，也蕴含着危机。毕竟没有哪位男友粉或女友粉，能长期忍受自己的偶像与另一位异性长期捆绑，拆CP势在必行。

只不过，拆CP犹如拆地雷，倘若处理不当，就会引发蝴蝶效应。掉粉是小，人设崩塌才是大。2020年，古装剧《清平乐》开播后，很多人都被边程、任敏饰演的“怀柔CP”给圈粉了。原本两人营业的前景一片大好，结果却因边程在直播中贬低任敏，导致粉丝幻想破灭，脱粉无数。

《清平乐》里的“怀柔CP”

正所谓“成也CP，败也CP”，对艺人们来说，炒CP从来都是个危险的举动。“优质CP”可以为艺人的突围找到捷径，但也会成为无形的束缚与限制。艺人们要吃得起CP红利，也要扛得住CP危机。

当CP热潮褪去，粉丝泡沫破碎，到时留在岸上裸泳的只会是艺人自己。毕竟，内容为王的时代，粉丝和资本都会迅速的“爬墙”，CP可以是加分项，但作品始终是硬通货。